大賢者小屁孩清卡 繪 by 曉
俄本夏看著雷貝斯,後者卻彷彿未曾意識到她的存在。
「我去買脆餅。」俄本夏說完,鑽進人群中,隨著她的腳步遠去,兩人之間拉出一條細長的影子,有些路人以為是縛在地上的繩子,用腳去勾,卻什麼也撈不起來,不禁嘖嘖稱奇。
雷貝斯站在原地,沉浸在回憶之中,一不留神被一個抱著食物的小男孩撞個滿懷。
小男孩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懷裡的食物全灑在他一身青草綠色的袍子上,但他只是倔強地抿著嘴,拍拍沾在過大袍子上的碎屑,打算站起來繼續走。
雷貝斯趕緊上前拉住他細小的手臂。小男孩勉強提起嘴角咕噥著說沒關係,等一看清楚對方是雷貝斯,馬上激動脹紅了臉:「是你!」
雷貝斯正奇怪路西斯怎麼有人認識他,小男孩已經指著他的鼻子,生氣大叫:「我討厭你!」
雷貝斯不解,旁邊人潮卻開始圍攏。
「請問你是不是認錯人?」
「別人也許會認錯,但我不可能認錯你。你就是諾提司來的雷貝斯,也是給我們俄本夏公主帶來不幸的男人!」
雷貝斯看著男孩,一個念頭閃過:難道路西斯已經被薩佐入侵?是緋的關係嗎?
小男孩張大他那有著纖長睫毛的棕色眼眸,裡頭清澈地印著雷貝斯不知所措的身影:「忘記跟你說,我是路西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大賢者琴卡的後裔清卡,所以我也是大賢者。」他很得意地挺起胸膛,似乎希望博得眾人的掌聲,卻引來旁人的訕笑,圍觀的人潮一哄而散。
「耶?」清卡難掩失望。
雷貝斯只好摸摸清卡的頭當作安慰。
清卡跳了起來,像是拍掉頭上的灰塵般用力撥弄頭髮:「我不要你的同情!總之我最討厭你了!都是你,破壞了光影的平衡,還把我的俄本夏搶走!」
俄本夏剛好走回來,聽到這段對話,居然一點也不驚訝,笑說:「是清卡啊,沒想到你也來了。爺爺最近身體還好嗎?」
聽到俄本夏的聲音,清卡的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他轉過身露出燦爛的微笑:「公主姊姊,託您的福,我……」
清卡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幾個路人討論的聲音打斷:「咦?剛才這裡不是有條黑線?」
眾人低頭搜索,俄本夏、雷貝斯與清卡也下意識往地面上看去。
「啊!在公主殿下的腳下!還有這位是……」眾人循著地上的黑線,看向雷貝斯。
俄本夏背脊一涼,清卡卻在一旁看好戲的樣子,雷貝斯則顯得很苦惱。
「讓開讓開!一群人擠在這裡做什麼?」
三名腰間繫著騎士配劍的男子,一邊嚷嚷一邊推開人潮走過來,看見俄本夏的時候眼光倏地一閃,賊溜溜地繞著她身上打轉。
俄本夏見這三人雖然腰間配著騎士配件,穿的卻不是正規騎士裝,也沒有戴臂章,心想大概是打算報考騎士團的有志青年,雖然被看得渾身不舒服,卻仍然面露微笑地對三人點頭致意。
三人較為年長的那位看見俄本夏的笑容,頓時心花怒放,大著嗓門說道:「嘩!這是什麼風?想不到公主殿下也來市集跟我們這些小老百姓湊熱鬧,來來來,這裡人多又吵,讓爺帶公主去別的地方清淨清淨。」
俄本夏含笑婉拒,隨後轉頭看著雷貝斯,眼神中充滿焦慮與不安。
雷貝斯會意,上前微微欠身,淡然道:「公主殿下今天很累了,我們想早點回宮裡去,就不打擾各位的遊興。」
此時三人才發現雷貝斯的存在,頓時勃然大怒,其中一人還打算伸手強把俄本夏帶走,年長的那名男子更是昂著頭,看也不看雷貝斯一眼:「你要走自己走,爺今天在自己地盤上見了公主殿下,怎麼能不好好招待一下?」
清卡見狀,趕緊擠到年長男子的跟前,一派天真無邪地笑說:「三位大哥哥,公主姊姊跟這位先生約好了要一起走,不信你們看地上,有一條命運的黑繩將他們兩個緊緊繫在一起。」說完,他幸災樂禍地瞟了一眼雷貝斯,雷貝斯抬起一邊的眉毛,面無表情回望他。
「唉,清卡,你真是的。」俄本夏嚇了一跳,清卡卻回以無辜的大眼:「公主姊姊難道對自己契約者的能力一點好奇心都沒有?」
「我不希望有人受傷。」俄本夏慌張地回答,偷看了雷貝斯一眼。
「不會有人受傷的。」雷貝斯安慰道。
「『不會有人受傷』?口氣倒不小,哪個隊上的?」較年長的男子問完,故意看向雷貝斯的腰間,酸溜溜地說:「唷,原來不是白光騎士啊?怎麼?該不會連初試都沒過?」
旁邊的兩人露出猙獰的笑,雷貝斯則優雅地將手放在肩膀上,抓著斗篷的扣環。
下一秒,三人同時撲向雷貝斯,雷貝斯解開斗篷的扣環,同時將俄本夏往自己身後輕輕一拉,並藉著迴轉之力甩出斗篷,恰恰好罩在那三人的臉上。
三人頓時覺得眼前一黑,慌不擇路地伸手在四周亂抓一通然後散開,待較年長的男子看清楚飛過來的只是一件舊斗篷後,氣得拔劍朝雷貝斯的斗篷亂砍一通。
雷貝斯一臉惋惜地看著,同時伸出雙手抓住另外兩人從左右夾擊而來的拳頭,一個後空翻,靈巧地順勢將兩人往中間一帶。兩顆拳頭碰在一起,發出骨頭碎裂的聲響。
出乎意料的是,這兩人竟然一聲不吭,轉眼就用沒受傷的手抽出腰間的劍,齊齊向雷貝斯刺來。雷貝斯也不閃躲,雙手同時彈了個響指,食指與中指間便多了兩張牌,穩穩夾住兩人刺來的劍,接著輕輕一扳,劍就斷了。緊接著雷貝斯雙掌齊出,一左一右分別點在兩人的腹部、胸口及胲下,兩人疼得蹲下身子,連劍都握不住。
眾人錯愕不已。
較年長的男子一看同伴不是雷貝斯的對手,一臉不懷好意,將手中的劍插在地上,開始吟誦咒文,緊接著,地面迸裂,無數岩漿從狹長的縫隙中激烈翻騰飛濺,像無數隻觸手朝雷貝斯張牙舞爪而去。群眾中有人驚呼:「怎麼可以使用魔法?這是作弊!」
雷貝斯雙手握拳,再次張開時,手中多了一副牌,牌背是十八道星月組成的金色紋路,正面卻是一片空白。他一邊靈巧地閃躲四面八方緊追不捨的岩漿觸手,一邊用意念在空白的牌面蝕刻紋路,很快地,一隻兇猛的角龍浮現牌面,那昂揚的巨顎彷彿能粉碎一切。
然而,擲出牌的一瞬間,他卻猶豫了。
巨大的火紅觸手自半空拍下,將雷貝斯打入深淵的熔岩。
俄本夏的眼淚不禁奪眶而出,膝蓋一軟,坐倒在地;清卡也瞪大眼睛,他只是想看雷貝斯出醜,不是真的希望他送命啊!
「被熔掉了嗎?看來我下手稍微重了點。」男子假惺惺地表示遺憾,伸手要去拔插在地上的劍,卻拔了個空。
男子還沒反應過來,脖子便感覺一道寒意。他的劍,就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而在另一端持劍的人,卻不是他。
群眾發出嘆息,接著爆出熱烈的掌聲。
「完了。」男子心想,閉上眼,冷汗沿著額際滑落。
「這把劍,真美。」雷貝斯以欣賞的目光將手中的劍從頭到尾仔細觀看一番。
但這世界上最美的劍,是薩佐的。
而那最美的劍上,有他的血。
「可惜有些生鏽,護手與鞘口的地方也鬆脫了,回去好好保養。」雷貝斯說完,反手將劍插回那男子腰間的劍鞘,踩過熔岩的餘燼,走回俄本夏身旁。
清卡氣得嘟起小嘴,俄本夏卻笑逐顏開迎上去,雷貝斯卻瞪著自己的手發愣,他在感受握劍的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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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別再玩牌了。」薩佐一邊將兩把劍分別插進左右腰間的劍帶,一邊說著。
雷貝斯一甩手,手中卡牌憑空消失,接著反手抽出薩左腰間的劍仔細端詳了一番,不以為然地說:「學劍,有趣嗎?」
薩左不解:「這和有不有趣沒有關係。父王拿的也是雙劍,我們學劍是遵從他的心願。」他跟著抽出另一把劍,學著雷貝斯的樣子仔細端詳,希望能看出劍上什麼特別之處。
「你老是違抗他的意願,難怪父王的頭髮都被你氣白了。」
雷貝斯嗤之以鼻:「他的頭髮早在五十年前就白了,恐怕就是因為學劍的緣故。」
「可是他安排我們都要學劍。」薩左沉聲道。
「哼!」雷貝斯輕蔑地一笑:「我才不跟那老頭走一樣的路,我有我自己的風格。」他彈指變出一張卡片,扔向薩佐手中的劍:「『青焰!』」
「別亂動我的劍!」薩佐大吼,隨即卻被眼前的景象震懾住了。
熾烈的火焰如劇院裡最動人的舞伶,婀娜多姿地在刃上遊走,絢爛的光芒由黃轉紅轉橘變成藍最後化作詭祕的青色。
「真美……」薩佐忘了方才的抱怨,輕聲說道,直到火焰消失,他才回過神來。「好,我決定把這把劍叫做『青焰』。」
「喂喂,那是我取的名字,我有說可以給你用嗎?」
薩佐充耳不聞,又說:「那另外這一把,就叫做冰華!『青焰』與『冰華』,火與冰,我練成後就無敵了!你如果現在後悔了,等下去皇室兵器庫挑一把劍來學吧。」
雷貝斯在一旁看了嘴角微揚,執拗地說:「絕不。」
「如果你再和你的牌胡鬧下去,我會代替你守護諾提司。」
雷貝斯瞥向薩佐,以為會在弟弟臉上看到嚴肅的決心,卻沒想到他眼中閃爍著奇特光芒,或許他原本只是隨口說說,沒想到卻在開口後察覺到內心萌生的意念,這個新念頭反映在薩佐的眼神上,他眼中燃起算計和慾望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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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兩人回到宮裡房間內,回想剛才那群男子的表情,俄本夏還笑彎了腰。「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快樂過。我決定了,我的生命要永遠留在這一天。」俄本夏扶著胸口喘氣,剛才笑得太厲害,肚子還有些發疼。
雷貝斯不解地問:「你之前不快樂?」
「沒有像今天這種的……」
「你的朋友呢?」
「我一直都是一個人。」俄本夏的雙眼,突然覆上一層霧,整個世界朦朧了起來。她看雷貝斯,像迷途的小狗終於找到主人,原本雪白的雙頰因興奮而漲紅。
「從今以後,再也不是了。」雷貝斯微笑,握住俄本夏的手走進她房間,輕輕把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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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鬼!」許弘威看完最後一句,忍不住在心裡暗罵,這個傢伙到底有多飢渴?完全不放過任何可以發揮他色狼精髓的地方就是了?
「許弘威!已經點完名了,你要不要上課啊?」補習班身材嬌小的班導正從電腦教室對面的門口探出半個身子來,對他大吼。
許弘威這才驚覺電腦教室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自己。他趕緊關上電腦,草草收拾書包衝出電腦教室,賴家祥在櫃檯整理學員繳交上來的自我評量單,許弘威跑過他身邊的時候,似乎發現賴家祥隱隱露出一抹揶揄的笑容。
「哼,王八蛋!誰要因為看你寫的東西上課遲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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