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3月27日 星期五

《千年聖歌》19 自動人偶 Automaton

「先生,有什麼我可以為您效勞的嗎?」 攝 by Wanda



我們吟唱著神殿長老們傳授的真言,懷抱著一絲希望能將「地鏡」的池水淨化,替自己贖罪。
我們緩緩將手掌放至水面,全身因為恐懼而不住顫抖,但純黑的水面卻紋風不動,彷彿與我們存在於不同的空間。
支配者的黑雷在遠方的天空閃耀,沿路劈打出一片焦土,朝我們的方向席捲而來。卡斯特及時將我拉離地鏡,我們狼狽地躲入岩石間,屏住呼吸。支配者的黑雷落在地鏡上之後,不知為何消失不見了。
我們不敢逗留太久,匆忙離開了地鏡,在山腳下稍作休息。思緒因為不停的思考而顯得混亂。我拿出紙張與筆,將雙眼所見以及內心所想的一切記錄下來。
我們在內心祈求著,這份紀錄能夠代替失去共鳴力量的我們,為這個世界帶來益處。


到黑石郡第十二天,二月十日,夜

安潔莉娜的寢室裡閃爍著繽紛的光暈,燭火的澄光、茶几上的藍水晶燈、梳妝鏡旁的玫瑰花燈、從天花板垂下的綠色垂燈,以及安潔莉娜胸口璀璨的午夜美人寶石,讓原本就還沒從貧血中回復的特洛伊覺得有些頭暈目眩。
「特洛伊,你怎麼變得如此狼狽呢?」斜躺在床上的安潔莉娜慵懶地說:「讓我無聊了這麼多天,你可是要付出很大代價的。」
「聽妳這麼一說,今晚的小狼狗要接受處罰囉?」特洛伊坐在床邊,低頭看著安潔莉娜。
安潔莉娜輕拉特洛伊的領帶。「那我該怎麼懲罰你?方法無窮無盡呢。」
特洛伊順勢躺下,將臉埋入安潔莉娜的頸肩,聞到她身上接骨木的香氣。安潔莉娜輕哼一聲,手滑進他的外套底下,隔著襯衫撫摸他。
他抬頭望向她。她幽暗的眼神帶著挑逗,紅豔似火的長髮有如熔漿,充滿危險的索求。
他將雙手滑過她的脊背,摸索解開馬甲的繫帶。
「唔……」動作牽動了傷口,特洛伊不禁因疼痛分神。安潔莉娜稍微分開了兩人的距離,修長的手指在特洛伊左肩的繃帶上游移。
「是因為我受傷的嗎?」安潔莉娜露出無辜的神情。
「是我太不小心,上次離開這裡的時候讓公爵大人發現了。」
「呵。」安潔莉娜笑出聲:「你不過是隻小狼狗,公爵大人根本不屑一顧。」
「男人也是善妒的,尤其是像公爵大人這樣有強烈佔有慾的男人。」
安潔莉娜忽然變得冷淡:「我不是他的妓女,我愛跟哪個男人睡是我的自由。」
特洛伊打量著眼前表情變化多端的女人,今晚的他有點力不從心,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凜冽北風從沒關緊的窗縫吹進房內,酒紅色的絨布窗簾掀起了優美的弧度,在落下的窗簾後方,無聲無息地出現了一個人影。
特洛伊背脊一涼,直到人影出現都沒有察覺到對方的氣息,這麼大意的行為實在不像平常的他。
「誰?」特洛伊下意識使出共鳴之力要令對方感到恐懼,無法圖謀不軌,但那人卻不為所動。
安潔莉娜轉頭看向特洛伊緊盯的角落,咯咯笑了起來。她優雅起身,裙子長擺隨著步伐飄動,將窗邊的那人推向燈光下。「特洛伊,仔細看看,他是誰?」
「先生,有什麼我可以為您效勞的嗎?」眼前僕人裝扮的男子微微前傾,向特洛伊鞠躬,深色的髮絲掉落在額前。他再抬起頭,紙白的臉上掛著完美的微笑,眼珠反射著室內的七彩燈光,透漏著詭譎的氣氛。
特洛伊換對男子使用讀心的能力,卻什麼也沒聽見。怎麼可能?我的能力不只對小王子無效,還有其他人?
「噢,維克多.蕭,給那位先生一杯酒壓壓驚,瞧他臉色慘白,猶如看到鬼的樣子。」
在安潔莉娜下達指令之後,細微的齒輪轉動聲響起,維克多走向紅酒櫃,倒了一杯紅酒,放在銀盤上,端給特洛伊。
「這張臉真的是維克多,怎麼回事?」特洛伊打量那名男子。《機械玫瑰》那齣戲裡真正發生的事情特洛伊當時可看得一清二楚。難不成他是惡魔侵占臨死軀體的活死人?不,沒有惡魔氣息。
維克多轉身退到一旁,齒輪轉動聲隨即停止。
特洛伊遲疑地問:「自動人偶?」

2020年3月13日 星期五

《千年聖歌》18 小獵犬 Pointer

「快出來。」拉斐爾輕聲說 攝 by Wanda


我們所認知的天洞是世界的缺口,混沌的入口,世界隨時都有可能因此被撕裂。所幸眾神封印洞口,並惠賜凡人共鳴之力,立下人類必須和眾神共同維護這脆弱世界的無形約定。
然而,天洞的位置飄忽不定,肉眼也難以搜尋到天空破裂的空隙。支配者為了尋隙再次引進異界的力量,在眾神的封印之上設置了了一個印記——地之鏡。
如果不是找到了地之鏡,我們也無法肯定我們正站在天洞之下。
我牽著卡斯特的手走到地之鏡旁。支配者的詛咒讓四周水氣凝滯不出,最後逐漸化為一座湖泊。
黑湖如鏡面倒映著周遭景物,如同在神殿中面對記憶之鏡的情況一樣,卡斯特摀著臉,不願意直視被映照出的自己。


到黑石郡第十一天,二月九日

傍晚五點左右,士兵們結束操練後便離開校場,排隊把槍放回軍械庫,不過將軍白隼.霍爾札特依然留在校場,因為王子看上了這片空地,前來放鷹。
「殿下看起來氣色不錯。」一同留下的丹頓上校說道。
「應該恢復差不多了。」白隼用食指把香菸上的煙灰抖落。冬日餘陽下,氣溫只比攝氏零度高了一、兩度。
他們一齊望向王子。原本醫生建議王子多作休息,少年是答應了,但卻不愛待在高級官房內,而是喜歡待在軍營裡最大的那棵樹下,陪伴他的鷹。
「人們為什麼會這麼疼愛寵物?」丹頓問道。
「不疼是養來打的嗎?」白隼敷衍地回答。
白隼從沒養過寵物,並不知道答案,沒想到丹頓發出大笑。指間的菸燃燒出淡淡的烟草味。時光悠緩,可是白隼最近深深體會到,一旦放鬆下來,時間反而過得飛快,快到來不及反應。
先是地震使王子從山邊裂縫摔進地底,差點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沒想到這件事才過三天,王子在街上散步時隨著一陣霧失蹤,短短不到一分鐘內,在附近屋舍被發現的時候已經倒在血泊上,不省人事。白隼難免出過紕漏,但從未像守護王子這般接二連三出大事。他差點要被國王革職。
白隼認為他該無時無刻待在王子周圍能及時反應的七步距離,也就是四公尺以內,緊盯著王子,直到這次任務結束。他深吸一口菸到肺裡,尼古丁流入他的血液,進入大腦,撫平些許焦灼。
「大伙們應該槍都收拾得差不多,準備吃晚餐了。」丹頓忽然伸出右手,「白隼,你看我這隻手。」
白隼疑惑地瞥了一眼。
丹頓要握拳,手開始顫抖,手指很勉強地碰到手心。「我這隻手以前就是在操練結束後,搬動砲管時出了意外。我的手被砲管壓斷,骨折,骨頭花了一個月才癒合。現在握拳握不實,一些精巧工作沒辦法用這隻手做。反而我當年參加布拉索夫戰爭時沒有受嚴重的傷。」
白隼把香菸丟到地上踩熄。丹頓說的這個故事太刻意了。

2020年3月6日 星期五

《千年聖歌》17 驅魔 Exorcise (2)

克里斯 by 年糕(線稿) X 火箭(上色)



「我不要打針!不是說有聖女姐姐嗎?」
伊絲神殿門口新增的診療區裡,一個小男孩正嚎啕大哭。儘管一同前來的母親不停安撫,他依舊不肯伸出手臂。
「汪!」
雪花小步來到小男孩的身邊。小男孩忽然停下了哭泣,忍不住伸手撫摸毛茸茸的大狗。貝兒很自然地牽起孩子的手,露出甜美的微笑。
「勇敢喔,沒什麼好怕的。」
眼看任務就要成功,沒想到小男孩再次放聲大哭。「有妖怪!」
「神殿裡不會有……」貝兒注意到身後冒出了一道陰影,轉過頭去,卻跟著被一張纏滿繃帶的大臉嚇得尖叫。「哇啊啊啊!」
一個重心不穩,貝兒跌坐在地上,雪花趕緊湊上前關心。
「哈哈哈哈哈!」看到貝兒狼狽的模樣,那張大臉笑得很開心。
「呃,先生,這裡是不能隨便進來的……」貝兒站起身,拍拍裙子。她原本以為是哪個意識不清的病患不小心闖入這裡,直到她注意到凌亂的金色瀏海落在海洋般透徹的藍眼前,才發覺剛才的笑聲很熟悉。「克、克里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