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斐爾悠悠轉醒。
鮮明的夢和眼前的世界格格不入。他躺在床上,等待夢的記憶隨著清醒而消逝,然而這件事卻沒有發生。他的思緒翻攪著雙胞胎兄弟的每一句話,手裡依然殘留著他們手心的溫度,彷彿現實才是一眨眼就會消逝的泡影。
他迫切感到必須理解那塊血色石板,於是伸手掏出藏在枕下的它。
天還未亮,幽暗的寢室內,彗星在他身邊放著光。他索性不點燈,就著彗星身子的光芒閱讀起來。巴掌大的石板不可思議地刻滿了上千字,恍若有某種魔法,將流出的鮮血化為載滿思緒的堅硬血石,就算經過千年也不會磨損風化。拉斐爾原本想要去拿放大鏡,但奇妙地,一認真端詳血色石板上頭的文字,那些敘述便流入腦海中。
拉斐爾,當我聽到你的名字從奧巴迪亞口中說出來時,我的心臟猛烈地跳了一下。
我不禁想像著未來的你活在一個安全美好的世界,有著明亮幸福的家,一段完全不同的人生——永遠不需要擔心生命隨時受到惡魔的威脅。我深切地明白不該留下任何訊息,不該幹擾你的生活,更不該讓靈魂早已塵封的前世記憶糾纏著你。
可是對不起,請原諒我訴說死亡的故事。我畏懼尚未彌足的因果將使命運重新輪迴,你與瑞菲格爾的相會將是必然。
回憶無法抑制,那場戰役裡,到處是雪、血與死亡。
在我存在的時空裡,你已經不在世上了。每逢千禧年世界必有劇烈轉折。根曆九九九年十二月最後一日——「最終審判之戰」結束了。人們歡慶對抗惡魔的戰爭終於勝利,然而那卻是由你犧牲生命換來。
請你聽著無人知曉的故事,並容我為自己的人生懺悔吧。
瑞菲格爾,審判神殿的上祭,是我們這個年代最偉大、最強悍的共鳴者,在諸多對抗惡魔的戰爭中,屢戰屢勝,他本該是永世英雄,是被傳誦無數世代的光之子。
但惡魔是狡猾且可惡的存在。
根歷九九零年,我們來到審判神殿,與你相識。那年你才八歲,是個可愛的孩子,明亮的藍色眼睛裡,帶著與生俱來的聰慧與善良。然而我們相識不久後,你的善心使你不幸遭到詛咒。我們與瑞菲格爾震驚無比,無法眼睜睜看著你漸漸失去光采。
在那命運的交叉路口,瑞菲格爾拒絕聆聽奧巴迪亞的建議。
為了解除你身上的詛咒,光之子選擇與深淵支配者交易,他的靈魂因此墮落。那是崇高的自我犧牲,亦是帶給世界痛苦與死亡的汙穢之愛。
根曆九九一年春天,你從詛咒中復原,而光之子和惡魔大軍皆從世界上消失無蹤。人們以為光之子獨自挑戰支配者獲得成功,和平終於到來。人們慶賀著支配者死亡,並將瑞菲格爾封為聖人。
在那幾年,我與卡斯特看著你拼命成長,只為了接替瑞菲格爾的位置,代替他成為下一任的審判上祭,甚至,共鳴者。然而歷史長河中,總是不乏那些背負著可悲命運的烈士,他們的存在僅是為了成就或拯救他人。
沒想到八年後,根歷九九九年,瑞菲格爾重新出現在世人面前,而他的身後竟伴隨著惡魔大軍。
瑞菲格爾的樣貌變得蒼白可怖,如死後被喚回世上,擁有生前的技能,卻毫無人類的記憶。他成了背叛人類的惡魔,卻如生前強大至極。
面對菁英惡魔軍團,人類的戰線一觸即潰。
為了守護世界,為了要阻止他,身為審判共鳴者的你奮勇殺到惡魔軍團的中心,與墮落的光之子對戰,渴望能喚醒迷途的靈魂。「最終審判之戰」的最後一日,你付出了遠超過你可以犧牲的。
我們目睹著那一切發生,卻只能在一旁紀錄,毫無作為。我明白這短短幾行文字或許無法讓你理解我們的心痛與悔恨,我渴望能告訴你更多細節,可是血止不住的流,我們就要死了。
我們是敬神的司祭,但我們卻濫用覺醒神殿共鳴者的能力,偏離信仰的道路。爾後遭到異教徒追殺,對於這樣的不幸,我們無力抵抗。畢竟我們犯下了抹滅歷史的罪,這樣的懲罰只能說恰如其分。
我們原本以為你的犧牲,與瑞菲格爾的清醒,能將一切導回正常,卻沒想到在你的靈魂回歸伊絲神的懷抱之際,極光神的共鳴之力回到瑞菲格爾的那具死亡的軀體上。
墮落的共鳴者繼任統治深淵的支配者,成為惡魔永生不死的君主。
審判神殿不再誕生新的共鳴者,漸漸步向終途。
瑞菲格爾的名字成為了禁語,凡是呼喊他名之人,必將招來支配者與他的黑色閃電。當我們將他的名字掩埋之時,我們也將他的一切從人類的記憶中驅除。歷史難免曲解,但不該有所隱藏。身為肩負歷史的覺醒神殿上祭,我們犯下了悖神之罪。
人們遺忘了他們的光之子,只知道深淵的統治者、惡魔的君王、恐懼的化身——支配者。
墜地的光直達深淵,持續犧牲奉獻。為了不讓世界上的孩子再次遭到你所承受過的苦痛詛咒,瑞菲格爾以自身綑綁無數惡魔,囚困深淵牢籠。瑞菲格爾是深淵裡最黑暗,也是最光明的存在。
我本不該要求你更多,可是我怕他將永遠無法獲得拯救。靈魂引導神殿的共鳴者雖然知悉未來,卻只能活在夢中,而覺醒神殿的我們只知撰寫過去,我們三人在此刻暫時連結,期盼能改變命運。我們從預言中知曉你將重新轉世。我摯愛的朋友,我懇求你拯救人類的背叛者,如同他那時為了拯救你。
我將這封信捎給你,只希望你不要畏懼深淵支配者。
在你需要的時候請務必呼喚他的名字,
呼喚「瑞菲格爾」,
你千年前的父親。
「叩叩。」聽到敲門聲的同時,拉斐爾便將血色石板闔在手上。出於謹慎,他也讓彗星消失了。
凱在七點準時進房要叫王子起床,卻訝異地發現王子坐在床邊。凱愣在原地,王子是醒著還是坐在床邊睡著了?室內太暗,滿室珍寶也如同蒙了層灰。穿著白睡衣的少年坐在四柱床上,身子邊緣好似化入了綢緞床幔與床單中。王子有如鑲在畫框中一幅深色背景、風格柔美的沉思人像畫。
拉斐爾抬起頭,疑惑凱為什麼不動。
「早安,殿下,抱歉讓你久等了。」凱決定先去拉開窗簾,外頭是藍帶點粉橘色的天空。「昨晚沒睡好嗎?」
「昨晚夢做得多。」清晨薄弱的天光灑到少年的髮上剎那,化為深沉的金黃色。
「殿下哪裡不舒服嗎?」凱擔憂地凝望王子。「還是您又做惡夢了?」
「停不下來想許多事情罷了。一樣八點用膳嗎?」
「是的。」
拉斐爾放下血色石板,站起來。凱上前服侍王子換上晨裝。或許凱曾在整理他房間時有注意過那塊石板,他們彼此心照不宣地未曾提起。
「殿下。」凱躊躇開口,一邊幫王子扣上綢緞背心的鍍金釦子。
「什麼事,凱?」
「即使我只是在一旁隨侍用膳,國王陛下的訓斥連連聽了好幾日,讓我……好想為殿下抱不平。」
「是我前陣子讓父王太擔心了。」拉斐爾的嗓音裡透出一抹無奈,照顧王子多年的貼身男僕當然察覺到了。
「如果殿下希望,我可以轉告國王陛下您今日身體欠安,需要休養,而我待會可以將早餐送進房裡。」凱抬頭凝視著王子,想從那瓷娃娃般的臉龐和那雙天藍色的眼眸中尋找少年不會說出口的心思,而他手的動作毫不停歇。
「謝謝你,凱,可是我現在更加不能生病。」溫潤有禮的笑容。
「可是光昨天晚餐陛下說的那些,殿下您是怎麼受得了?」凱說得有些焦急。
昨天晚餐沒有賓客一同用餐,國王便花了一個多小時要拉斐爾明白未來王儲的義務,然後詢問他身體狀況如何,是否有任何嗜睡的徵兆?最後警告他不准再製造眾人恐慌,要為自己的身體狀況負責任。
「我這輩子從未讓臣民對我的健康擔憂過。就連在以往戰爭的嚴酷環境裡,我也是小心翼翼地照顧好自己,不讓敵人有任何暗中下手的機會。而你,已經生在如此幸福和平的年代,許多事情從不需要擔心,卻連照顧好自己都辦不到?那你將來要如何統治一個國家?」
加圖用一種看著失敗作品的眼神冷冷瞪著拉斐爾。
「你出生的時候無病無痛。你成長的每一天,享用的亦是最營養豐盛的食物。生那種病,都是你的問題。」
這便是昨晚那頓飯的結論。
對凱的問題,拉斐爾回以一個黯淡的微笑,依然勉強算是完美的笑容。
「因為我是王子。」拉斐爾說。
凱聽了嘆一口氣,將絲質領巾在王子的脖子上纏繞一圈,打出一個漂亮的結,然後去雕花木櫃中取珠寶盒,來給王子挑選今日服裝的搭配。
拉斐爾的身子忽然一陣發寒,於是走至壁爐邊取暖,無意識地將手伸向爐火。其實昨晚的飯局不難忍耐,因為有凱陪著他。有天只有他一人被喚去書房時,父親責罵的言語比火焰還更加熱燙。
「我從未在哪個家族裡看過如此不負責任、愚蠢軟弱的孩子!」
父親以各種換句話說,細述罪刑般怒斥他是如何沒顧慮到王族面子,讓父親對親生兒子感到羞愧。
「你有想過為什麼特洛伊.布萊克伍德先生,一介平民,能年紀輕輕就來到我的面前嗎?因為他不只做正確的選擇,把重要的事情擺在第一,甚至有辦法超乎預期!他先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務,還為了國家未來,進行我沒有要求他的發電廠計畫。他的成就擺在所有人眼前。他不過是個貧民窟出身的孤兒;你,貴為王子,卻活得比低賤的孩子差勁!」
拉斐爾垂著頭,直到父親提起逝去的彗星。
「這一切問題的起源都是因為你成天玩鷹。我從沒興趣玩鷹,更不曾如此粗心大意。浪費大把時間在一隻野蠻生物身上,你得到過什麼?最後又得到什麼?」
唯有論及彗星,拉斐爾無法忍受。滾燙的血液直衝腦門。
「閉嘴。不准這樣跟我說話。你簡直變得像動物一樣不懂規矩。我恨不得早點殺死你那隻鷹。」
拉斐爾怒瞪著父親,而那一整個下午,他其實只輕聲說了六個字,彗星是無辜的,但父親對他咆哮,別忘了你是什麼身分!
血色石板的內容跳回拉斐爾的大腦裡。有個字,來自石板上最後一個詞,格外灼熱。
父親
那個詞放在所有文字的最尾端,帶著極重的重量,像是在拼命提醒他父子之間有著多麼深刻的連結;是所有孩子渴望獲得愛的對象;將帶來理所當然的美好與拯救。
「你要是敢再養鳥,養一隻我就殺一隻!」父親的聲音猶在耳邊。「我說的即是律法!」
父親
那個詞像捆著藤條的皮鞭。抽打著孩子直到他不再問為什麼。
「殿下您今天想選哪個飾品?還是我替您挑適合的?」凱的聲音將拉斐爾痛苦的思緒拉回來。
「這個。」拉斐爾從排滿盒子的寶石與金銀領飾中,拿出一只鑲著一圈碎鑽的紫寶石別針交給貼身侍僕。
凱替王子別上紫寶石別針時,注意到王子離壁爐很近,好像很冷的樣子。「我先拿外套過來給殿下好嗎?」
「先給我一杯熱茶好了,謝謝你。」在壁爐邊待久,乾燥的空氣讓拉斐爾口乾舌燥。
「當然,殿下,我馬上去請人準備。」
一見著凱離開房間,拉斐爾便有一種衝動,想將手放到火焰裡,讓肌膚與毛髮燃燒,讓那些無從發洩的情緒變成一場吞噬他的大火。
不過他收回了手,屏住呼吸,壓抑得渾身僵硬,全身一動也不動。
父親的話語總是能讓拉斐爾的心臟像是拳頭一樣緊縮成一團。他在心裡不停告訴自己,父親至少沒有暴力相向。父親的嘮叨都是關愛。然而同樣的責備持續聆聽,父親所吐出的字字句句開始放大,變成繚繞在胸口的鬱悶。他感覺自己無力,而且有所殘缺,滿是空隙。
裡斯塔山頂的景致飄過腦海。他依稀聽到樂音。他終於重新與精靈木連結了!
精靈木,帶我回去!帶我化為精靈!變成空氣!
拉斐爾竭盡全身的力量回應呼喚,可是一睜開眼睛,他還在原地。
他真的聽到樂音了嗎?還是其實他心底真正期盼的是成為夠格的王國繼承人?
拉斐爾打了個哆嗦,凝神諦聽,耳裡只剩下孤單的寂靜。
相連的血脈是條鎖鏈。他彷彿被鍊在水底,望著頭頂晃悠而過的幻影,錯判能把他拖上水面的東西在哪裡。
拉斐爾感到自己的雙唇顫抖。他馬上咬住嘴唇。他是王子,無論在何種情境,就算只剩下他自己,他也不會哭。
拉斐爾移動腳步,想轉移自己的思緒,可是呼吸深深淺淺,紊亂不已。他不能露出難看的表情。否則,在一會兒就要與父王用膳,除了那些雷同的指責,還會再加上一條罪狀——他沒有活出符合他身份積極愉快的氣息。他必須堅持這張面具似的笑臉直到何時呢?
空氣飄來的紅茶香混和了焦糖與可哥的甜香,凱用銀盤端了一壺茶過來。
「凱你總是懂得選最適合的茶。」拉斐爾回過身,聞著那股治癒的氣味,微微一笑。
「能讓殿下喜歡,是我的榮幸。」凱的眼裡是滿滿真誠的關心。
「謝謝你,真的。」拉斐爾啜了一口。溫熱的液體灌入他的喉嚨,緩解了他厭恨自己不斷以同樣的思緒囚困自我,體內湧現的反胃。
拉斐爾放下骨瓷茶杯,瞧向一旁的時鐘。凱也跟著瞅過去。
「凱,還有點時間,麻煩你十分鐘後來提醒我。我想彈首曲子。」
「是的,殿下。」凱收拾杯具,再次暫時退下。
拉斐爾坐到鋼琴前。只要提出彈琴的要求,他便能獲得些許獨處時間,因為琴聲代表著他清醒無恙。然而,彈奏鋼琴被賦予了如此額外意義,他的琴音便變成了一種偽裝。
拉斐爾彈下第一個音,離他最近的牆壁上開始長出一株藤蔓。
「彗星。」拉斐爾低聲呼喚,尾巴有著光芒的青鳥憑空出現在琴架上。
生命是什麼?望著小鳥兒,拉斐爾不禁在心裡問道。死亡又是什麼?心臟停止搏動,肉身化為塵埃便是生命的終點嗎?
「彗星,妳還記得我們以前相處的點點滴滴嗎?」房間逐漸爬滿植物。
青鳥不解地歪頭望著他。
拉斐爾試圖將他與逝世慧星的一切美好回憶傳給青鳥。從他小時候,他騎馬帶著彗星在草地上奔馳;他拿綴金玩具給彗星,彗星說那不是食物用爪子抓起來丟到地上讓他笑了好久;他寫作業的時候彗星在旁邊一直啄他的頭髮;他拿水幫彗星洗澡,彗星不小心被水花嚇到;以及他們一起在精靈木上看日出。
青鳥滿足地隨琴音搖擺點頭,彷彿跟著進入了那一段段時光。繽紛的花朵們在房裡逐一盛開。拉斐爾將溫柔的琴音留給小慧星,心思深處,卻琢磨起一件讓他相當在意的事。
當他的意識在裡斯塔山上與周遭生命聯結、消融時,他的感官、意念,所有層層疊疊的表層執著皆化為烏有之際,他明白了他自始自終都具備的力量——在他的雙手之間,生死是一個環。死亡可以在須臾間化為新生。死亡本來應該要讓他感到陣陣寒意,如今他卻有了另一番體悟。
心靈在通過死亡的窄門時,宛若浸入了一條忘河,重新歸於無。只要他呼喚,彗星所化為的青鳥將淩空而來。拉斐爾的心揪了一下。就算青鳥擁有與彗星同樣的靈魂與名字,無數青鳥們,沒有一隻和彗星一模一樣。
所以縱然那位千年前拉斐爾的一部分,經由那場奇異夢境被喚醒,融入了他。他們是同一個靈魂,雙胞胎這麼唱著,彷彿這樣就足以解釋一切。當靈魂進到新的殼子裡時,某個命運就能被繼承下來。
可是不對。
有些地方已經不一樣,重新開始了。
他不是那個男孩。千年前的那個男孩已經消失了。
一個壓抑在意識深處的記憶猛撲回來。拉斐爾知道他已經遇過支配者。
在那棟廢棄屋舍內,在惡夢與記憶混雜交錯的時刻,一股強大的力量攫住他。一個黑暗的形體,用一雙深紫色惡魔的雙眼,注視著他。
拉斐爾的琴音變得焦躁。他喘著氣,猶如房間裡的氧氣都漏光了。房間裡的植物開始枯萎。彗星發出擔憂的啾鳴聲。
支配者周圍延伸出無數鎖鏈,其中一條纏上了他。你有罪。支配者像在這麼說,神情嚴厲,然後把他拋進深淵。
或許某個前世記憶在那時已經復甦。拉斐爾就算想起那天的經歷,也無法去恨支配者——瑞菲格爾。他的心裡充滿了複雜而強烈的感覺,恐懼、渴盼、失落、罪惡、受傷與愛。
和他面對父親的感受一模一樣。
「彗星……把石板帶走吧,帶到我不知道的地方。」方才佈滿房間裡的所有藤蔓化為薄霧似的消失了,而拉斐爾話還沒說完,彗星便飛去唧起血色石板,然後飛出窗外。
「啊!」拉斐爾輕呼出聲,琴音停下。有那麼一晌,他想呼喚彗星將石板帶回來。
他剛剛做了什麼?他在情緒激動時下的決定,正和他父親如出一轍。無法接受的事物,就用強烈的惡意來讓它消失。父親的聲音遠比世界上的其他聲音,更能鑽進他的潛意識裡,塑造他。拉斐爾不禁全身顫抖。
我不想再這樣下去……我不想變得像……父親。波勒克斯、卡斯特,抱歉……我無法呼喚瑞菲格爾這個名字。
敲門聲提醒拉斐爾早餐時間要到了。拉斐爾起身推開了房門,凱正在門後恭敬等待著他。
「走吧,去見我父王。」王子嘆了口氣,邁步踏上長廊華麗的織錦地毯。王宮長廊悄然無聲,彷彿沒有盡頭。
-- 千年聖歌:預言之子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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