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1月25日 星期五

《光影之境》Ch11 光所行處,影當相隨 (3)

【作者】左林 &火箭
  「這是什麼光芒?」法珞正困惑於方才籠罩他的光芒。有那麼一瞬間,他有了一股懷念的感覺。
  感覺?
  法珞內心一陣激動,但那陣澎湃轉瞬即逝,接踵而來的空虛,顯得益發空洞。
  法珞看向手中所握的心臟──難道光握著正確的心臟就能讓他有感覺了嗎?
     其實法珞並不知道,方才填滿他空虛的心的並不是手中的心臟,而是基準之心那皎潔無比的聖光!
  又是一道光芒從另一個方向爆射出來,那光芒劃過臉頰,居然讓他淌下了血,沒有瞬間癒合。法珞沒有理會,他正著迷的望著他所獲得的戰利品,思考這次不能胡亂吃掉。
  心臟在法洛手中又跳動了一次,攻擊者才到。
  「住手!」光芒中,一名金髮男子朝他吼道,話音結束,金髮男子與身旁的綠袍男孩已經穩穩落在薩佐與緋的身邊。
  法珞看也不看,冬日的呢喃已如一群飢渴的嗜血猛獸追上兩人的背影,但都被男孩以火球輕鬆地逐一反擊打落,粉碎在銀白色的大地上。男孩戲謔地眨動褐色大眼,舉著與自己身形不相稱的木杖,一邊施法撐開保護結界,一邊機敏地觀察四周。
  「驚訝嗎?別以為我來自路西斯就小看我唷!身為路西斯最偉大的大賢者後裔,我從以前就知道你的存在了,法珞,為了有一天能和你交手並且保護公主姐姐,我可是非常努力學習,從來沒翹過課,和某些天生就有祖先庇蔭的人不一樣。」男孩說著,悄悄瞥了一眼金髮男子,卻發現自己被無視了,金髮男子早已朝向倒在地上的薩佐奔去。

  「薩佐!」金髮男子焦急地望向緋身邊的薩佐,雪地上是一大片怵目驚心的黑血。
  薩佐聽到了雷貝斯的喊叫聲,那已經變得漆黑、失去焦距的雙瞳之間,重新燃起了一點生氣,但他皺起眉頭,似乎憎惡聽到雷貝斯的聲音。
  「你回……來了,雷……貝斯。」
  沒想到薩佐卻這麼說,氣若游絲的語氣非常平淡。
  相隔十五年再次相見,雷貝斯感覺平靜的心翻騰了起來,但聲音卡在喉嚨中發不出來,只見薩佐的雙眼依然張著,握緋的手卻已經垂下。 
  雷貝斯臉色丕變怒視法珞,清卡帶著他騰空飛起:「把薩佐的心臟還來,馬上!」
  法珞緩緩轉身,嘴角浮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冬日的呢喃倏地從四面八方像一朵巨大的利刃蓮花,以暴風雨的速度摧殘清卡的結界;接著鎖鍊聚攏,化為巨螯般的利刃將兩人左右包夾,冰寒刺骨與熾烈炙烤自結界的兩端傳來,清卡難受地都快掉下淚了。
  繼承之力啊!
  雷貝斯感受著體內的血液沸騰起來,彷彿在腦中唱著一首他熟悉又陌生的曲子,隨著曲調悠轉,血從他的肌膚上滲出,蒸騰的血霧化為成紅色的光球,從清卡的結界內向外迸發而出,輕鬆地將銀色鎖鏈盡數熔解。
  「哦?」法珞向前飛蹬,雙掌急出,半空中又出現無數條銀色鎖鍊,瀑布般的利刃傾洩而下,追著法珞的雙掌,全打在同一個地方,將清卡的結界擣碎,兩人被彈出老遠,深陷積雪之中。
  「真是沒力的攻擊。」法珞將手中的心臟塞入他空洞的胸腔中,胸腔中似乎有隻五爪利指,緊緊扣住那顆心臟,而細小的鎖鏈如血管,從那迷你的冬日的呢喃中連結身體。隨著繚繞胸口的一陣陣黑雷,那顆心臟在法珞的胸口中鼓動起來。
  「不!」雷貝斯要繼續使出繼承之力,卻覺得身體一僵,緊接著是排山倒海的虛脫感,繼承之力在他手中凝聚成一團紅光後隨即淡去,他拼命伸手想握住那道光卻什麼也握不住。
  情急之下,他打出最後的魔法牌──一隻巨大的冰龍從雪中飛竄而出!冰龍身上的鱗片是由透明冰晶結合而成,而張開的巨大雙翼幾乎可以覆蓋住半個山頭,在凜冽的寒風中起伏著。
  隨著冰龍一聲怒吼,利刃般的冰爪蠻橫地將血痕嵌在法珞的身軀上,幾乎要斬斷他。冬日的呢喃如女人髮網般漫天罩下,冰龍對空長嘯,長尾將冬日的呢喃一擊粉碎。
  「稍微像話一點。」法珞兩半的身軀吸磁般黏合回來,同時對準空中的冰龍一個彈指,數千以計的蒼白鎖鍊如同冰冷的飛箭,穿透冰龍的腹部,飛騰而出,一下子便將冰龍龐大的身軀死死綑住。
  法珞如指揮般優雅揮動雙手,冰龍身邊的空間出現不協調的裂痕,宛若破裂的鏡面,接著兩翼被無形的真空刀刃斬落。冰龍痛得發出狂吼,而那混雜憤怒的聲波在山頭震盪、轟轟作響,原本黑山上覆蓋的冰層因此震碎斷落。
  正當法珞張開四對羽翼,好整以暇地朝冰龍飛去,冰龍鼻息吐出氣息又將高山上的雲霧瞬間凝結成無數冰柱,一時之間,暴雨般的冰磚及冰柱通通向法珞身上打去。
  同時,雷貝斯再次試圖催動繼承之力,一陣耀眼的紅光從他掌中射出,夾帶著滾滾風暴,衝破天際,擊中法珞。
  伊維!
  雷貝斯大吃一驚,看著法珞的身影從半空墜落,他的心也彷彿被撕裂一般。
  清卡則趁勢從雪地裡一躍而起,大聲歡呼:「好耶!得救了!」,瞄準法珞落地處就是一連串上百個火球轟炸,震得整座山天搖地動,積雪像瀑布般狂洩而下。
  清卡回頭對雷貝斯大叫:「別等了,你還有什麼絕招就快點放出來啦!現在不是上演慈愛父親的時候了!」他平常就對雷貝斯沒大沒小,趁著現在非常時期更是口無遮攔。
  然而那一陣聲威逼人的紅光過去後,體內翻騰不已的繼承之力又回歸寂靜,雷貝斯只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及心跳,還有清卡一陣緊似一陣的催促聲。
  我沒辦法對伊維下手。
  如果交出基準之心就能填補他的空虛,那又何苦讓這麼多人受牽連,我現在就願意──
  「雷!」
  冥冥之中,一個像是俄本夏又像是古倫的聲音呼喚了他,將他拉回現實。
  雷貝斯重新振作,他明白就算自己雙手奉上基準之心,瘋王法珞也不會停止殺戮。他的腦中飛快閃現巴索羅謬從前教過的心法及咒術,無奈下意識中總有一股力量束縛著他,他的身體像是乾涸的河床,一滴水都擠不出來。
  漫天雪霧褪去,只見冬日的呢喃像堅實的盾穩穩插在雪地裡,法珞輕鬆自若地從盾牌開口中走出來,將袖口的雪花撢掉:「啊,真是弄得亂七八糟的──」
  「怎、怎麼可能?」清卡禁不住失聲大叫,但在詫異之餘也不給法珞喘息的機會,連番扔出無數刀刃般地火環將冬日的呢喃一一攔腰斬斷。  
  法珞看著冬日的呢喃的斷口,淡漠地說:「只有這些把戲了?你也只是個無趣的人嗎?」
  不等雷貝斯開口,清卡哈哈大笑:「我們會給慈悲地給你最後一擊──」忽然他看到雷貝的動作,大吃一驚:「呃?你做什麼?快回來!」  
  但雷貝斯已經走到法珞的面前,兩人的距離不過三步之遙。他現在終於能看清楚宿命敵人的模樣,也是他兒子未來的模樣,他不得不承認,剛才那一擊他下意識地稍微偏離目標的要害,不只是因為他不想破壞薩佐的心臟,他更不希望自己的親生兒子受傷。
  「伊維,回家了,你母親跟我都在等你。」
  有那麼一瞬間,法珞露出迷惘的神色。「父親,我還想再玩一會兒呢。」那聲音、那語氣、那神情、那笑聲都像極了伊維。
  冬日的呢喃從雷貝斯的胸口竄出,將他的身子連同披風撕成兩半,臟器與黑血灑了一地,雷貝斯的殘軀在地上抽搐,俊美的臉龐扭曲如燙傷後發爛……,不,這一切並未如法珞預期般的發生。
  雷貝斯還是站在那裏,靜靜地看著他,冬日的呢喃則從法珞的正後方穿了出來,撕裂他的羽翼。
  「什麼?」冬日的呢喃瞬間消失,而法珞的傷口開始復原。
  「不要隨意玩弄空間的遊戲,也許攻擊會朝你意想不到的地方去。」雷貝斯的口氣中充滿憐惜,就像父親在教訓調皮的孩子。
  但法珞竟像是看到了稀世珍饌,瞳孔因興奮而放大,不住舔著嘴:「空間操控!原來你才是繼承之力的傳人!很好!你就用鮮血報答我賜給你的力量吧!」
  眨眼間,冬日的呢喃匯聚成一大片鐵網,將雷貝斯與清卡兩人當頭罩下,清卡將自己化為一顆小太陽,用巨大的火球包住身體,不顧一切衝撞法珞,並將鐵網燒開一個大洞。
  「你沐我以血,我還你心骸,確實再公平不過了,伊維。」雷貝斯從清卡燒出的洞口俐落地躍出鐵網,站起身子喃喃自語。
  清卡見他還想走去法珞面前送死,焦急大罵:「你瘋了嗎?別去!他誰也不是了,他只是純粹的惡!」又一躍至半空中,再次將自身以火球覆蓋。
  冬日的呢喃抓不住熊熊燃燒的烈焰,好幾條鎖鍊被燒熔成金屬液體滴在雪地上,冒出陣陣水氣,清卡得意極了,顧不得自己也被燙地受不了,帶著火球恣意翻滾,將黑山頂上的積雪溶掉一大半。
  法珞見狀,將數百條鎖鍊包捲成一條柱子般粗壯的莽蛇直撲清卡,雷貝斯好不容易將稀薄的繼承之力化作一柄鐮刀衝上前去想將鎖鍊一口氣斬斷,不料冬日的呢喃以閃電般的速度瞬間轉彎,從背後偷襲雷貝斯!
  「雷貝斯,小心!」千鈞一髮之際,清卡飛身相救,將雷貝斯撞落山谷,自己卻被冬日的呢喃震斷四肢及血脈,鮮紅的血從他單薄的胸腔迸發,眼中的最後一絲光輝也隨之逝去。
  冬日的呢喃又追上半空中墜落的雷貝斯,貫穿他的腹部,並在他身上劃下五道深長的口子。
  法珞站在山崖邊,看著谷中的雷貝斯的身子以詭異的姿勢扭曲著,一動也不動,黑血濕透了雷貝斯的衣服也染黑了地上瑩白的白雪。
  法珞胸口的心臟抽動了一下,他滿意地看著遍地殘留的血花,摸摸胸口:「趁著這東西還在跳,也讓烏爾莉卡感受一下名為『愛』的喜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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